被预言的起义

圣保罗——本周末对巴西民主机构的冲击并不是某种自发的“意外。”几个月来，极右翼社交媒体上一直流传着阴谋论和发起军事政变的呼吁，而且，不出所料，它们在路易斯·伊纳西奥·卢拉·达·席尔瓦在去年10月举行的总统选举中击败贾伊尔·博索纳罗后就愈演愈烈。这种情绪在前几天突然飙升，之后就爆发了本周末震动拉丁美洲最大国家的这场抗议。

绝大多数同时袭击国会、最高法院和总统府的武装分子都是来势汹汹的业余爱好者。就像两年前冲击美国国会大厦的多数暴乱分子一样，他们利用这次机会（与包括几名似乎不太愿意干预的警察）自拍和捣毁办公室。但千万不要搞错：这场暴力袭击是自1964年政变以来拉美最大民主国家所遭受的最重大威胁，当时那场政变启动了长达20年的军事独裁统治。

极右冀抗议分子认为2022年大选结果被以某种方式从博索纳罗手里“偷走”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几年来，博索纳罗和他的儿子、以及一群被称之为“仇恨内阁”的顾问、有影响力的人物以及政治特工持续不断地向支持者灌输虚假和错误信息。

目标一直是破坏民主制度的基础本身。在博索纳罗执政的4年中，他和他的盟友对选举过程的完整性提出了挑战，并兜售关于选举舞弊和电子投票机故障的虚假说辞。博索纳罗随后点燃了攻击的导火线，之后逃离了犯罪现场。他并未按照巴西的民主传统参加卢拉的就职典礼，而是逃到了佛罗里达州奥兰多市的一间出租屋。他否认与其支持者的所作所为有关。

巴西的暴力抗议活动与2021年1月6日美国暴动极其相似也并非偶然。博索纳罗是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狂热崇拜者，包括在其选举失败几周后，他一直在听取特朗普前助手史蒂夫·班农和杰森·米勒等为他所提供的意见。11月，在与特朗普及其助手会面后，博索纳罗的儿子爱德华多就发布了一段班农散布阴谋论，称卢拉涉嫌使用投票机窃取选举结果的视频。

1月6日美国发生暴乱后，爱德华多·博索纳罗称，如果抗议者更富于组织性，那么，他们“将有足够的火力确保（暴乱者）没有人会死，并杀死里边所有的警察——或者他们痛恨的国会议员。”班农其后就招募爱德华多·博索纳罗担任自己全球民粹主义运动（即运动）的驻南美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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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2020年的特朗普一样，博索纳罗拒绝承认选举。相反，他和他的儿子极力质疑选举程序的有效性，企图在法庭上推翻选举结果，挑战即将上任总统的合法性，并敦促其支持者走上街头进行抗议游行。

博索纳罗某些最虔诚的追随者响应号召，在首都巴西利亚设立了实体营地，频繁组织抗议活动，鼓励卡车司机设置封锁线，并传播社交媒体信息，鼓吹实施军事干预以防止卢拉掌权——过去，博索纳罗家族经常暗示最后会有这样的局面。当预期政变未能实现时，博索纳罗最虔诚的支持者自己动手解决问题。

卢拉宣布实施联邦紧急状态迅速平息了暴乱。超过1，000名暴乱分子被逮捕。但就像1月6日后的美国一样，数百万巴西人震惊于其首都居然如此轻易地被攻破。该国最高政府机构在几分钟内即告沦陷，尽管有许多责任尚待追究，但首都地区管理者、其公共安全负责人以及同谋的州警察却吸引了绝大多数注意力。几小时内，总检察长办公室就要求逮捕巴西利亚的公共安全秘书（此人曾担任博索纳罗的司法部长），最高法院将巴西利亚州长停职90天，以等待进行全面调查。卢拉携其公共安全和司法部长以及最高法院誓言将起诉所有涉案者。

恢复秩序并不意味着巴西民主安全。虽然暴乱可能会团结部分社会群体反对激进边缘势力，但社交媒体活动已经表明，国家严重分裂可能加强两极分化。许多激进示威者和右翼同情者可能因此次袭击活动而胆子更大。某些被监禁者将被追捧为烈士和捍卫自由的英雄。因为为他们贴上“恐怖分子”和“法西斯分子”的标签，政府和主流媒体可能疏远数百万博索纳罗相对温和的支持者。

永远不能将民主视为理所当然。周末遭洗劫的所谓三权（“tres poderes”）所在同一建筑就在短短几天前还是一次兴高采烈的就职典礼现场。当大部分民众对机构丧失信心，不再信任民选当局和公务人员时，民主即进入解体进程。就像我们在巴西和世界许多其他民主国家所看到的那样，社交媒体往往会加速这一进程，尤其如果当选领袖本人对民主充满 敌意，就像特朗普和博索纳罗那样。博索纳罗离任时面临超过152项弹劾申请，其中不少涉及滥用职权的状况。

卢拉政府现在面临着巨大的挑战。调查暴力抗议活动和恢复对民主制度的信心将主导国内议程，从而转移人们解决急迫社会、经济和环境问题的注意力。只有不到半数的巴西选民或者仍支持博索纳罗，或者因2003~10年卢拉此前担任总统期间的腐败丑闻而对他及其工党抱有挥之不去的怀疑。尽管本周末的破坏行为可能会令多数巴西人感到反感，但处理不当可能会加剧反民主情绪。就像美国一样，围捕和关押暴乱分子相对容易。难度大得多的是弥合促使他们这样做的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