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emmer36_Sean GallupGetty Images_trumpnato Sean Gallup/Getty Images

特朗普的回归对世界意味着什么

发自纽约——特朗普在上周美国总统大选中取得的重大胜利不应让任何人感到惊讶,因为这位第45和第47任总统驾驭着的可是一股在今年各项选举中几乎重挫了全球所有执政党的史无前例反现任浪潮。事实上副总统卡马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是今年富裕国家中所有迎来选举的“现任者”里表现最好的人之一——她严谨克制的竞选活动、特朗普有史以来最不受欢迎的候选资格以及美国独步世界的经济就是明证。

但这在选民对移民数量增加和物价持续高企——两者都是全球新冠疫情后通胀激增的遗留问题——普遍感到不满的情况下并不足够。极度两极化的信息环境将美国分裂为好些只能听到所属党派声音的回音室,使得哈里斯竞选团队几乎不可能扭转这些不利因素。当现任总统的支持率如此之低而又有如此多的美国人认为国家正走在错误的道路上时,没有任何政党能够守住白宫。从这个角度来看哈里斯的落败其实是个大概率事件。

作为20年来首位赢得50%以上普选票的共和党人(得益于几乎所有地区的所有人口群体的支持增长),他不仅会携强大的民意授权上台,还将同时掌控国会两院并得到最高法院保守派多数的支持。他可以自由实施其影响广泛的国内政策议程,彻底改造联邦政府,并重新制定各项制度规范。但如果说特朗普的回归会对美国产生深远影响,那么对世界其他国家的影响可能更大。

许多人预计特朗普第二任政府的外交政策只会是其第一任期的翻版,也就是不会发生重大战事(除了逐渐收缩在阿富汗的漫长战争)。特朗普甚至取得了一些显著的外交政策成就,包括重振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现为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协定)、中东《亚伯拉罕协议》、北约成员国之间更公平的费用分摊,以及在亚洲建立了一些更强大的新安全联盟。此外无论好也罢,坏也罢,特朗普还是四年前的那个特朗普,他的世界观没有改变,其对外政策也一如既往地奉行单边主义和交易式做派。

但其他方面已经发生了变化。首先,虽然新总统本人对治理事务不感兴趣,但他的第二届政府将配备更多在意识形态上更为一致且更富经验的高级官员——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准备好实施他的“美国优先”议程。当年那些时常制衡总统最具破坏性冲动的制度派职业官员以及随后取而代之但经验不足的忠诚拥护者都已不复存在。特朗普第二任期的外交政策顾问团队既会比第一任期开始时的更加忠诚,也将比第一任期结束时的更有经验。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已经变得比他上次担任该职位的时候更加危险了。特朗普第一任期内的成就是在历史最低利率和总体有利的地缘政治背景下取得的。而如今两场地区性战争、不断加剧的美中竞争、俄罗斯、伊朗和朝鲜等流氓行为者的胆大妄为,低迷的全球经济以及人工智能等颠覆性技术都将对特朗普的领导能力提出全新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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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2016年时相比,政府行事的风险更高,而一项无法预测的“美国优先”外交政策的影响会更深远。出现极端结果的可能性也会更大。尽管特朗普仍可以通过其交易式手法和作为世界上最强大国家总统的影响力取得一些外交政策胜利,但在这种环境下事情向不利方向发展可能性更大。

举个例子,虽然拜登政府成功稳定了美中关系,但特朗普却会对中国采取更强硬的立场。首先,特朗普将提高中国进口商品的关税以解决双边贸易逆差问题。这一动作升级可能会推动两国关系取得突破,但得视乎特朗普的关税究竟有多难以承受而中方觉得有多少寻求谈判而非报复的空间。毕竟面临多个严峻经济问题的中国会谨慎行事以避免不必要的危机。但特朗普鹰派内阁和国会共和党人所青睐的对抗性做法更有可能损害两国关系。其结果将是一场最终增加直接军事对抗风险的新冷战。

在中东方面,这位当选总统将试图扩大其标志性的《亚伯拉罕协议》,将沙特纳入其中,同时放任以色列继续发动战争,不会施加任何压力来限制其行动造成的人道主义损失或局势升级风险。最令人担忧的是特朗普将支持(甚至积极鼓励)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Binyamin Netanyahu)彻底解除伊朗核威胁的目标,并因此可能引发更大范围冲突和重大能源中断。

相比之下,特朗普曾发誓要在“一天之内”——甚至可能在他就职之前——结束乌克兰战争。这可能是通过单方面向泽连斯基和普京施压,迫使他们以目前的领土控制线为界冻结冲突,并把对基辅的军事援助用作拿捏双方的筹码。但双方会否接受这些条件还是未知之数。

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欧洲的反应。北约前线国家——波兰和几个波罗的海与北欧国家——认为俄罗斯的侵略对其国家安全构成了生存威胁,如果美国退出,它们愿意承担保护乌克兰的巨大成本。其他国家可能乐于抓住机会达成交易,无论是出于意识形态(如匈牙利)、政治(意大利)还是财政原因(德国)。特朗普的第二个任期可能会成为一个最终团结欧洲并激发更强大、更团结和“战略自主”之安全应对的催化剂,又或者加剧欧盟内部的现有分歧,严重削弱跨大西洋联盟,并招致俄罗斯的进一步侵略。

无论以何种方式,特朗普的回归都将开启一个地缘政治动荡和不确定性加剧的时期,并以出现灾难性崩溃和意料之外突破的更大可能性为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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