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oftop in China

中国的坎坷新常态

发自上海——中国正在实施的从出口驱动型向基于国内服务和家庭消费的增长模式转型要比一些人预想中更多波折,而股市暴跌和汇率波动则体现了对该国经济稳定状况的忧虑。不过按历史标准衡量,中国的经济仍然表现良好——接近7%的GDP年增长率在某些人看来已经非常好了——而中国在过去三十年间取得的巨大成功则催生了很高的期望。

一个基本的教训是:“中国特色的市场”就跟美国特色的市场一样充满波动和难以控制。市场一贯都有自身的生命力;也不太愿意按指令行事。在某种程度上,控制市场就得通过某种透明的方式来设置游戏规则。

所有的市场都需要规章制度。好的规则可以帮助稳定市场。而设计有缺陷的规则,无论出发点是多么用心良苦,都可以产生反效果。

比如有了1987年美国股市崩盘的前车之鉴,全世界都知道了设立熔断机制的重要性;但如果设计不当,这种改革反而会增加波动性。如果两个级别的熔断——短期和长期交易暂停——被设置得太过接近,一旦触发第一级,市场参与者会意识到第二级很快会来到,于是争相逃离市场。

此外,市场状况与实体经济之间只会有松散的联系,而最近的大衰退就说明了这一点。尽管美国股市已强劲复苏,实体经济却依然低迷。尽管如此,股市和汇率的波动可以产生真正的影响。不确定性可能会导致较低水平的消费和投资(这就是为何政府应把目标放在巩固稳定的规则之上)。

而更重要的则是管理实体经济的规则。在今日的中国,正如35年前的美国一样,存在着究竟是供应侧还是需求侧措施才最可能恢复增长的讨论。而美国的经验和许多其他案例则可以提供一些答案。

Winter Sale: Save 40% on a new PS subscription
PS_Sales_Winter_1333x1000 AI

Winter Sale: Save 40% on a new PS subscription

At a time of escalating global turmoil, there is an urgent need for incisive, informed analysis of the issues and questions driving the news – just what PS has always provided.

Subscribe to Digital or Digital Plus now to secure your discount.

Subscribe Now

首先,在存在充分就业的情况下最好实施供应侧措施。在缺乏足够需求的情况下,提高供应侧效率只会导致更严重的资源利用不足。把劳动力从低生产率活动向零生产率的失业迁移并不会增加产量。而如今全球总需求的缺乏也需要政府采取刺激消费的措施。

这些支出可以用在很多很好的地方。当今中国的关键需求包括减少不平等现象,遏制环境恶化,打造宜居城市,以及投资于公共卫生,教育,基础设施和技术。当局还需要加强在食品,建筑,医药和其他许多方面的安全监管能力。这些投资所产生的社会回报也将远远超过其资金成本。

中国过去的错误在于过于依赖债务融资。但中国也有足够的空间去以提高整体效率和/或资产的方式增加其税基。环境税可能会在带来大量政府收入的情况下催生更好的空气和水质量;拥堵税将改善城市的生活质量;财产和资本利得税能刺激更多向生产性活动增加投资,促进经济增长。简而言之,只要设计合理,平衡预算措施——在提升支出的同时增加税收——就相当于一个庞大刺激计划。

中国也不应落入强调过去供应侧措施的陷阱。在美国,那些坐落于内华达州沙漠中的劣质房屋是被浪费的资源。但首要任务不是清拆那些房屋(以巩固住房市场);而是确保资源能在未来得到有效分配。

事实上,在任何初级经济学课程的第一周所教授的基本原则都是要向前看——不要打翻的牛奶哭泣。低成本的钢材(以低于长期平均生产成本却等于或高于边际成本的价格供应)对其他行业来说显然是福音。

比如说,消除美国的光纤产能过剩状况可能是错误的(美国企业在1990年代从中大举获益)。与未来潜在未来使用相关的“选项”价值应该与维护的最低成本相权衡。

而中国在产能过剩问题方面面临的挑战是,那些失去工作的人将需要某种形式的援助;企业会要求大笔救助款以减少自身损失。但如果政府能把有效的需求侧措施和积极劳动力市场政策相结合,那么至少就业问题能得到有效解决,还可以设计出最优的——或者至少是合理的——经济结构调整政策。

此外还有一个宏观通缩的问题。产能过剩增加了价格下行的压力,对负债企业产生了负外部性,令企业感到(计入通胀后)真实杠杆有所增加。但比一个比巩固供应侧更好的做法是积极的需求方扩张,这将遏制通缩压力。

经济原则和政治因素是众所周知的。但针对中国经济的讨论往往被天真的供应侧改革提议所主导——伴随着对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采取的需求侧措施的批评。这些措施远远称不上完善;在意外的紧急状态下必须在执行的同时得到规管。但这要远胜于呆在原地毫无应对。

这是因为以次优的方式使用资源总是比不使用要好;如果没有2008年后的刺激,中国将遭遇大规模失业。如果当局能实施设计更完善的需求方改革,他们将有更大空间去实施全面的供应侧改革。此外,一些必要的供应侧改革的幅度将显着减少,正是由于需求侧的措施将减少供应过剩。


这可不仅仅是发生在世界另一端的西方凯恩斯主义者和供给侧经济学家之间的一个学术争论。因为中国实施的政策手段将极大影响全球的经济表现和前景。

https://prosyn.org/ezQnOrCz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