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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数字支付竞赛

伦敦—据说史蒂夫·乔布斯只把一部商业图书列为必读:哈佛商学院资深教授克莱顿·克里斯藤森(Clayton M. Christensen,他在今年早些时候去世了)的《创新者的窘境》( The Innovator’s Dilemma)。很少有图书能够让商业领袖们产生如此长久的深刻印象。如今,央行官员们正面临具有潜在破坏性的支付创新,最好也从中学几手。

克里斯藤森说明了为何老牌企业常常无法抓住所在行业内的下一波创新潮。他认为,问题不在于老牌企业没看到初创企业所造成的威胁,而是它们没有认识到新科技和新工艺的巨大潜力。它们专注于短期利益,往往以渐进主义思维看待破坏性创新,因此无法想象新来者能够在一夜之间颠覆整个行业。

纵观数字时代,克里斯藤森的工作刺激了众多科技初创企业寻求成为破坏者,它们坚信,老牌企业反应很慢。因此,对于央行官员来说,关键问题在于支付系统本身是否正出于被破坏的边缘。2008年金融危机后,一个普遍的假设是繁重的监管和资本要求将阻止新来者进入银行和金融业。但这一假设正在遭到挑战,比如,Facebook在去年公布了其Libra币,令大部分央行官员大吃一惊。

Libra是一种数字“稳定币”和支付系统,它引发了一些有趣的对话,也有助于提高人们对于某些支付方式相对较高的成本的关注,特别是对于侨汇和跨境经营的小企业而言。Libra币还迫使央行官员做出了反应,英格兰银行、日本银行、加拿大银行、欧洲中央银行、瑞典中央银行和国际清算银行成立了“区块链工作组”评估央行数字货币(CBDC)的前景。

最近在数字支付方面的发展具有多大的革命性?在这里,我们不妨回顾一下克里斯藤森对于破坏性创新的基本定义:

“首先,破坏性产品要更简单,更廉价;它们一般会有更低而不是更高的利润率。其次,破坏性科技通常首先在新兴或次要市场上实现商业化。第三,领导企业盈利能力最强的客户通常不会想要,事实上一开始也不会使用基于破坏性科技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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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今天的支付领域,很显然很多服务都能做到比旧服务更廉价,质量也显著更好。中国支付巨头蚂蚁金服(阿里巴巴子公司)已经拥有十亿客户——比美国最大的银行多五倍。再加上微信支付(腾讯子公司),两家企业处理了全球移动支付总量的近90%;并且都起到了促进规模商业和大幅改善金融包容性的作用。拥有3亿多客户(其中有很多是小企业)印度支付平台PayTM和仅用了十年就成为全世界估值最高私人金融科技企业的美国平台Stripe也是如此。

这些新来者增长迅猛,因此我认为新的私有数字币、CBDC和通过整合新支付平台改善当前支付系统的措施将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新的全球私人货币不太可能不以某周法币为锚。经济学家约翰·保罗·科宁(John Paul Koning)指出,Libra“取代美元的机会和世界语取代英语的机会一样渺茫。”此外,一家创始人带着“迅速行动,打破一切”的信条而建立起来的公司,很难让人有信心相信它具备创造能够成为整个全球经济基础的新的支付系统的条件。

私人货币也很难契合当前政治环境——国家主权要求日益高涨。无论如何,新监管和壁垒都已经就位,这意味着通过代币符号(tokens)上规模地安全转移价值的封闭网络,而不是Libra式的“稳定币”可能性更大。

CBDC的概念颇为诱人,但也有自身的重大挑战。首先,如果央行直接与该领域的银行进行竞争,可能产生巨大的意料外后果。在当前环境下,我们日常其实用不了多少央行货币。比如,在英国,只有大约 3%的在用货币系英格兰银行发行,剩下的97%只是对受监管的私人银行的索偿权。

金融危机的一个关键教训是,金融系统远比传统宏观经济模型所假设的更复杂。我们在去年年底再次领教了这一点,当时,回购市场突然停摆,迫使美联储提供了大约4000亿美元的紧急流动性。

考虑到这些弱点,一切涉及到金融和货币系统核心的重大变化都应该非常谨慎。事实上,中国对CBDC领域的尝试据说将遵循两级架构。中国决策者能够探索加密技术的某些狭义潜在收益,而不必取代整个系统。

私人货币的局限性以及央行官员的谨慎态度表明,数字货币和支付领域将免于普遍的科技反噬(techlash)。央行可能会参照英格兰银行马克·卡尼(Mark Carney)战术本的某些内容,充当“创新平台”,让支付企业更加接近自己的禁脔。其中的做法可能包括扩大与支付企业的合作,以改善速度,降低成本和防止欺诈。

至于支付的长期未来,政策日程应该集中在制定更好的协议和信息通知标准,强化网络安全(包括对支付企业进行压力测试),以及实现更好的数字识别(印度、中国和其他一些国家在这个领域各有千秋)。下一代支付监管必须承认数据和开放金融的价值,决策者必须为轻现金(cash-lite)经济做好准备,确保新支付系统惠及所有人。

对决策者和金融市场参与者来说,根本性变化就在眼前。这其中蕴含了巨大的不确定性,因此央行官员应该在他们的书单上加上一部:英特尔联合创始人、另一位克里斯藤森信徒安迪·格鲁夫(Andy Grove)的《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Only the Paranoid Surv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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