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克尔的美国看守

柏林—德国人曾经打趣说，总理默克尔爱用短消息沟通的习惯实际上标志着传统历史的终结。呃，至少美国间谍机构似乎全程跟踪着柏林和其他地方的幕后通信。

遗憾的是，美国总统奥巴马及其政府仍未能理解这给美国在其欧洲盟友中间的信誉所造成的伤害的广度和严重度。问题不在于各国彼此案中监视（所有国家都这么做），而在于美国搜集情报做法的程度和美国对盟友的态度，这才是最危险的。

此前，大西洋两岸在气候变化、关塔那摩监狱囚犯和伊拉克战争等诸多问题上的分歧暴露了互相理解方面的裂痕，有时候，分歧来自关于如何达到某些共同目标这一问题上的尖锐不同。但窃听危机和前美国情报承包商斯诺登所揭露的其他丑闻指向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互相信任危机。目前正是欧洲和美国之间最需要更紧密地进行政治，经济和安全合作的时候，互相信任危机有可能导致大西洋两岸的严重决裂。

对于民主国家之间的友好关系来说，也许没有比盟友让另一方在国内丢脸更具破坏性的了。毕竟，今年夏天美国国安局丑闻冲击欧洲时，默克尔还试图息事宁人。正因如此，美国被指窃听其手机令她十分受伤，不管从个人角度还是政治角度都是如此。

2009—2011年间，我在默克尔政府供职，必须承认，在此期间我对移动通信的使用并不太当心。当然，从原则上说，你应该时刻假定外国情报机构试图窃听他国政府的对话。但这样的行为来自俄罗斯和中国，还是来自一再强调跨大西洋紧密友好和合作关系的盟友，其中的差别是巨大的。

奥巴马的个性让事情进一步复杂了。很难想起还有哪位美国总统个性与其他国家首脑如此不同。事发后，奥巴马并未立刻与友邦取得联系，而决定采取低调免事的态度，派白宫新闻秘书卡尼（Jay Carney）发布了一份蹩脚生命，说美国政府“没有”也“不会”监控默克尔的通信。当然，不需要深入挖掘就能看出，这番对于避免承认美国情报机构过去以默克尔为目标的说辞十分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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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巴马政府似乎应该扪心自问几个基本问题。监视作为美国在北约和阿富汗任务中最紧密的盟友之一、被奥巴马邀请前往玫瑰花园授予美国对外国人的最高褒奖——总统自由勋章的领导人，这如何说得过去？

此外，默克尔并非唯一的目标。就法国而言，奥巴马政府将目标对准通过向利比亚和叙利亚输送急需的军事和政治资源大力建设与美国的信任的盟友，这如何说得过去？法国总统奥朗德也一定感到自己被愚弄了——不仅仅是因为美国的监控，也因为对于奥巴马的突然决定要求国会在向叙利亚动武之前批准议案，法国情报机构没有提前向他发出预警。

最后，奥巴马如何向欧盟解释，为了完成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合作伙伴关系（TTIP），展开诚信、严肃和全面的谈判是至关重要的（欧盟代表团在华盛顿的驻地也被监听了）？欧洲要人——包括欧洲议会主席和德国社民党（马上将与默克尔组建联合政府）——纷纷发声，要求中止TTIP对话。延迟或不能实现跟紧密的跨大西洋经济一体化有可能带来数千亿美元的代价，除此之外也将给美国在欧信誉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如今人们大谈美国孤立主义和世界缺少美国领导的时期的风险。很重要的一点是要记住，触发孤立主义的不仅可以是从国际事务中的退出，也可以是在国际舞台上滥用美国的软硬实力。

为了挽救美国国安局带来的混乱，人们讨论了各种方法。法国和德国新提出的与美国共享情报的协议可能很难成为现实，特别是在考虑到全世界间谍活动的操作并不总是完全可控的情况下。作为第一部，奥巴马必须重新拿出让他入主白宫的高超沟通技巧。从公共外交角度看，他对监控丑闻的处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为了遏制损失并开始重建急需的信任，奥巴马必须向默克尔、其他西方盟友以及这些国家的公民做出可信的道歉。

从美国政治环境看，做出道歉，特别是向外国政府的道歉，通常被看作软弱的信号。在美国国安局丑闻中，由奥巴马做出明确道歉是告别过去、重新前进的唯一可行办法。不幸的是，摆出这一姿态、让欧洲看到期待已久的橄榄枝——以及美国真正强大和令人信服的信号——的机会窗口正在快速关闭。